1885年初冬的一个深夜,杭州胡家大宅突然灯火通明。管家急促的脚步声在各房院落响起,把十二位睡梦中的小妾从被窝里叫醒。衣衫不整的女人们匆匆赶到厅堂,只见老爷胡雪岩面色凝重地站在中央,脚下堆着几包银子。
“都听着!”胡雪岩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,“府里大祸临头了。你们一人拿上500两银子,赶紧收拾细软,改嫁也好,回娘家也罢,今夜必须离开!”
小妾们瞬间清醒,哭喊声此起彼伏。一个最得宠的小妾扑到胡雪岩脚下:“老爷,到底出了什么事?您不要我们了吗?”其他人也跟着哀求:“我们不走!死也要死在胡家!”
胡雪岩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女子,强忍酸楚解释:“钱庄、当铺、药局全被查封了,抄家的人已经在路上。现在不走,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成!”
展开剩余86%几个机灵的小妾听懂了话中凶险,含泪接过沉甸甸的银子转身回房。但仍有几人固执地跪地不起,发誓要与老爷同生共死。胡雪岩眼眶发热,却厉声命令管家:“把她们全部送走!一个不留!”
管家连劝带拉地将最后几个哭成泪人的小妾推出门外。偌大的厅堂只剩胡雪岩孑然而立,他望着空荡荡的宅院,知道曾经富甲天下的胡家气数已尽。
放牛娃的逆袭
四十多年前的安徽绩溪,没人能想到那个放牛娃会成为大清首富。胡雪岩12岁丧父,家中穷得揭不开锅。瘦小的他牵着地主家的牛走过田埂时,常望着远方发呆。第二年开春,13岁的胡雪岩揣着半块干粮,独自踏上了去杭州的路。
在杭州信合钱庄当学徒的头三年,胡雪岩每天刷马桶、倒尿壶直到深夜。掌柜见他勤快机灵,三年期满就提拔他做了“跑街”,专门外出收账的伙计。正是这份差事,改变了胡雪岩的命运。
1848年初秋,胡雪岩收完500两银子账目回钱庄,在路边茶摊遇见愁眉苦脸的书生王有龄。交谈中得知这个候补盐大使因缺钱无法赴京补缺,胡雪岩竟将刚收回的钱庄银子全数相赠。
王有龄惊得茶碗落地:“这如何使得?”胡雪岩只摆摆手:“他日兄台发达了,别忘拉小弟一把。”
这500两银子让胡雪岩丢了饭碗,却在两年后获得百倍回报。当上杭州知府的王有龄找到落魄的恩人,不仅归还本钱,更将官库银两存放业务全权委托。
胡雪岩的阜康钱庄就此开张,他独创妙招,给官家女眷免费开户存20两银子。官员太太们得了实惠纷纷存钱,民间富户见状也趋之若鹜。
短短十年间,胡雪岩的钱庄分号遍布江浙,又涉足生丝、茶叶、典当业。他左手用官库银子低价收购蚕农生丝,右手高价卖到上海洋行,赚得盆满钵满。1860年太平军围杭州时,胡雪岩冒险运粮的义举,意外为他搭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靠山,新任浙江巡抚左宗棠。
攀上权力之巅
胡雪岩搭上左宗棠这条线,才算真正踏入了帝国权力的核心圈。左宗棠这人脾气硬、本事大,最缺的就是军饷。胡雪岩看准机会,把阜康钱庄变成了左大帅的“私人金库”。
左宗棠要打太平军,胡雪岩立刻筹措二十万两;左宗棠西征平定阿古柏叛乱,胡雪岩更是一手包办了高达一千五百万两的军费借款。
这可不是小数目。胡雪岩的能耐在于,他敢想敢干。朝廷没钱,他就找洋人借。靠着多年和上海洋行打交道的信用,他硬是以年息10%的条件从汇丰银行借来巨款。转手以年息15%贷给朝廷,中间的差价赚得合情合理。
左宗棠乐得有人替他解决钱袋子问题,在给慈禧的奏折里把胡雪岩夸得天花乱坠:“急公好义,实心实力,非寻常市侩可比。”
慈禧一看奏折,龙颜大悦。一顶二品顶戴花翎、一件黄马褂,破天荒地赏给了这个商人。胡雪岩穿着黄马褂在杭州城里骑马游街那天,红顶商人的名号响彻江南。
他的阜康钱庄门口,存银子的队伍排出去二里地。上至王公大臣的私房钱,下至平头百姓的棺材本,都争着往阜康里送。胡雪岩站在钱庄楼上看着下面蚂蚁般的人群,大概不会想到,正是这“红顶子”,最终成了勒紧他脖子的绞索。
生丝大战满盘输
1882年的春天,胡雪岩做了个震惊中外商界的决定:他要垄断江南生丝。当时洋商把持着生丝出口,拼命压低收购价,江浙蚕农苦不堪言。胡雪岩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洋人赚走,又仗着自己财雄势大,决心和洋行掰掰手腕。
他调动阜康钱庄所有流动资金,派出上百个“丝客人”奔赴江浙产丝区。太湖边的南浔镇、嘉兴的王江泾,凡有生丝上市的地方,都插上了阜康的旗子。
“见丝就收,高价现银!” 这八个字像长了翅膀飞遍乡野。蚕农们挑着担子连夜赶路,把生丝卖给胡记。不到三个月,胡雪岩囤积了八万包生丝,占当年全国产量的三分之二。
上海滩的洋商们起初还冷笑:“看这个暴发户能撑多久!”可等到九月新丝上市,胡雪岩依旧敞开收购,洋行仓库却空空如也。
怡和、旗昌等大洋行的买办急得团团转,几次登门求购,都被胡雪岩一句“每包加价二百两”顶了回去。他算准了洋商年底必须交货,这局赢定了。
人算不如天算。意大利生丝突然大丰收的消息从欧洲传来,加上法国人趁中法战争爆发在海上劫持中国商船,生丝外运通道被卡死。
更致命的是,盛宣怀,李鸿章的头号钱袋子在背后捅了刀子。他密电各地洋行:“胡氏资金链将断,切勿购丝。”同时指使上海道台邵友濂,故意拖延本该拨给胡雪岩的协饷五十万两。
胡雪岩这边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,左宗棠此时远在福建,远水解不了近渴。到了十月,阜康钱庄的现银见了底。
上海滩一夜之间谣言四起:“胡财神没钱了!”挤兑风潮先从上海阜康分号爆发,人群砸碎了柜台玻璃。三天后,杭州总号门前人山人海,储户们举着存单哭天抢地。
胡雪岩站在钱庄暗室里,听着外面山崩海啸般的喧哗,知道自己辛苦三十年搭建的金融帝国,正在土崩瓦解。
白茫茫一片真干净
挤兑风潮像野火燎原,烧毁了胡雪岩的商业版图。1883年十二月初九,北京阜康分号首先倒闭。消息传到紫禁城,那些把私房钱存在阜康的官员们慌了神。
都察院御史们突然变得格外“勤勉”,雪花般的弹劾奏章飞进养心殿:“胡光墉(胡雪岩本名)欺世盗名!”“亏空官银数百万两!”“请旨查抄以儆效尤!”
慈禧太后看着这些奏折,脸色阴沉。她当然记得胡雪岩替左宗棠筹饷的功劳,可眼下中法战争正吃紧,朝廷急需钱粮。更重要的是,李鸿章一党咬死了胡雪岩“贻误军需”的罪名。
墙倒众人推,曾经金光闪闪的黄马褂,如今成了催命符。
1885年十一月初一,圣旨抵达杭州:“胡光墉着即革职,查抄家产,严追治罪。”官兵冲进元宝街胡家大宅时,胡雪岩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。他平静地看着官差贴封条、清点财物,只提了一个要求:“让我再看一眼芝园。”
这座占地十余亩的江南园林,曾是他招待李鸿章、左宗棠的得意之作。假山还是那座假山,戏台还是那座戏台,只是唱戏的人早已散场。当官兵打开库房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,八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!
原来胡雪岩早将现银秘密转移,一部分还了私交甚笃的小额储户,一部分给老仆发了遣散费,最后剩下的,全塞给了那十二个被连夜送走的小妾。
抄家后第三个月,胡雪岩在杭州郊外一处破败的祖屋里咽了气,终年六十二岁。临终前他对守在床边的九姨太说了最后一句话:“白虎可怕...勿近白虎...”
有人说“白虎”指的是白银,有人说是官场,更有人说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洋行。曾经富可敌国的胡财神,最终连口像样的棺材都置办不起,还是靠几个老仆人凑钱才草草下葬。
杭州城里的茶楼很快有了新谈资,只剩元宝街那座朱漆大门紧锁的宅院,在冬日残阳里投下长长的暗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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